我们生活的学校世界,每天,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会讨论不同的事情。
两个星期前,他们还在讨论高三某班一个叫季禾苗的女生被治安局带走的事情。
然后最近的一个星期,全校关注的傅悦柔学姐被复查出有隐罪基因而被所有人热议。
但讨论那些事情的时候,大部分人都觉得离自己非常遥远,然而不幸的是,最近几天高二年级的隐罪人名单正式公布。
那些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的家伙,他们会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隐罪人吗?
虽然季禾苗说过,拥有隐罪基因的人很可能也会因此得到一次“犯罪豁免权”,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存在渴望拥有隐罪基因的人吗?
我的话……
我和平时一样,隐罪基因并没有打乱我的生活,每天按时去学校的图书室自习,和见到的每一个熟人打招呼。如此平静的心态,我都怀疑自己其实是期待成为隐罪人了。这样,我对悦柔学姐的罪恶感或许就能减轻。
成为隐罪人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,这好像挺奇怪的。
…………
……
“值得庆幸的是,我们班只有一位同学被确定拥有隐罪基因。”
班主任拿着印有隐罪基因研究所盖章的文件,对大家宣布。
为什么会庆幸只有一个人,我对这种说法感到不适。不过我们班确实很幸运,因为这一天像是某种开关被打开了一样,我们这一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隐罪人。高二段一共六个班级,每个班级平均都有三名隐罪人。而我们班居然只有一个。
于是,班主任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。
……
我们都回过头朝教室最后排的座位看。
但是那个位子今天没人。
平时就没有人吗?
不,是有一个人,一个女孩。
虽然我们班有这个人,但大部分人的反应和我一样都是觉得陌生,哦对了,她是上个月才来的转学生,连隐罪基因测试都不是在这个城市完成的。听到她的名字,女生群体之中有几个人难以置信的叹息着。看起来并不是没有朋友的家伙呢。
班主任敲了敲黑板要大家安静,他困惑的说:她请假了吗?
女生之中有一个人低声回答:她有重要的乐队表演要准备,所以下午请了假一直待在音乐室练习。
那个女孩我记得叫做,雪栗儿。
确实是有点个性的家伙,比如明明个子不高却一点也不介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。比如平时看起来懒洋洋的,其实很擅长篮球。我上次路上遇到她和她打过招呼,但她却毫不犹豫的吐槽说“你是谁”,害被怀疑是觉得对方可爱而故意搭讪的可疑男生,不过当知道是同班同学后她又爽朗的拍拍我的肩膀,让我别介意。
应该是个人缘好的家伙吧。
但又觉得她并不像别的女生那样重视人际交往。甚至连她参加乐队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惊奇。
不过真正让人我无语的是,在隐罪基因结果公布的这个点居然还放心的去排练,她究竟是有多悠然自得。
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隐罪人吧。那么,谁去告诉她这一结果。
谁来。
…………
……
音乐活动室在靠近操场但远离教学楼的旧综合楼里。
虽然这里也有另外的四五个社团,但基本上平时都没有人来,光是看到那些教室里堆满了年代久远的杂物,地板上落满灰尘就已经感觉到。而这里唯一的动静就是来自顶楼音乐活动室。
穿过荒草丛生的树木带,嘈杂但富有节奏感的乐器声变得更明显,当然,操场上体育部训练的声音也变得明显。
这座综合楼有二十年前的风格,楼梯的扶手是木制的,油漆依然很光滑,另外厕所因为没人打扫而禁止使用了。
虽然刚才确信音乐声是从顶楼传来,但声音一停整个大楼安静得根本不像是有人。
是练习结束了吧。
不过就在我这么觉得的时候,唯独吉他的声音却又孤零零的响起来。
但为吉他伴奏的不是其它乐器,而是女生们倦怠的闲聊。
……
“为什么这次的交流演出要丢给我们啊,高三的那帮人明明很闲。”
“因为要备考啊。”
“真的假的,我明明看见学姐们每天晚上都跟男人出去。”
“这种话别让她们听见到啊。”
“哈~”
从楼上的音乐教室里爆发出让人火大的笑声。
这个时候吉他的独奏反而听不清了,而当女生们笑累了,边笑边喘气的时候吉他声才从重新可以被听到。
孤零零而且刻板重复的吉他声,是在进行枯燥的练习,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烦。而且,吉他手看起来并没有加入女生们的聊天中。
而这时,有人突然火大的说:差不多够了吧,弹个不停很烦欸。
诶。
吉他声戛然而止。像是琴弦断掉一样,停在了那里。
这个时候风平浪静反而不寻常。
而过了一会儿,一个细微的女声有些不想触怒对方的低声说:但是,下个星期就要演出了。
……
“你都说是下个星期了,前两天排练一下就好了。”
细微的女声坚持道:不是这样的,要做的话就应该做得更好。
突然就说出了帅气的话啊。但是在吵架的时候说这种话很刺耳啊,像是故意羞辱对方一样。这家伙难道不懂看别人的脸色说话吗。
……
“真了不起,明明读书都读不好,还要那么卖力练习这种东西。”
哈?
我仿佛看见弹吉他的女生猛的抬起头恼羞成怒。
糟了。
双方都是有话直说的家伙啊,而且还都是女生,这样下去非吵起来不可。
我加紧脚步赶了上去。
这时有人劝阻说——
“好啦,好啦,我们乐队的氛围不是一向鼓励轻松自由的嘛。”
“看吧,连大家都这么说。”
还用这种态度说话要出事啊你们!
赶着要劝架的我冲到音乐活动室门口,这时候我也瞄到门牌上的乐队名,“十二月夏天乐团”,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学校有这样一支乐队,不过谁知道学校里还有多少这种一时兴起就聚起来,但是到后面大家都无所事事的乐队呢。
不过现在劝架要紧啊。
于是我砰的一声破门而入。
等一下,先敲门再进来也是可以的吧……
啊。
总之,女生们不得不都盯着我看。全都是“这个白痴是谁啊”的表情。老实说,我非常不习惯被异性围观,因为我的形象太像是“不知道为什么会独占镜头的龙套演员。”
而且我的台词也蹩脚。
我脱口而出的说:那个,你们就是著名的十二月夏天乐团吗?
……
“著名的?”
“这个人在说什么啊?”
我紧张的说:那个啊,其实我喜欢你们乐队很久了!
我整个都在散发着“这个人在说谎”的气息啊。
太可疑了,女生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。但是被人当面说很喜欢你们的乐队,谁都没法不高兴吧。总而言之,女生们只能勉强的笑着说:谢谢,原来我们还有粉丝啊,还真是意外……
其她女生也勉强的笑着点点头。
用不着笑得这么勉强吧,我感觉我一转身她们就会在我背后说坏话啊。
不过无所谓了,我把目光转向那个握着吉他的女生,她应该是我要找的人吧。不过女生在我冲进来开始就没笑过,很显然,她是这里最不相信我的人。而此时,她也注意到我在看着她,立刻警觉起来了。
压力好大。
该怎么说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呢?
不过还是先让她放下戒心吧,不然说什么都没用。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的笑着,然后说:那个,雪栗儿同学,我是你的粉丝哦!
粉丝哦。
我居然说了这么可疑的话!
我赶紧辩白道:一直都很喜欢你,啊不对,一直很喜欢你的演奏!
……诶?!
女生们都震惊了。完了,我要被当成可疑的搭讪男生了。
……
“小雪,刚才这个人说你是的粉丝!”
好啦,我知道自己很可疑啦!
但是雪栗儿捂住了脸,不敢看我。
这样反应简直像是被喜欢的人表白一样,不对啊,为什么要对一个可疑的人害羞?
然而女生们接下来的对话让我很快就知道她们有多好骗了。
……
“雪栗儿一直以来就有明星气质,也不能怪有粉丝上门表白啊。”
“因为小雪一直都和我们不一样啊。”
“是啊,每天都在吵闹,啊不对,应该是训练个不停。”
这些人话里有话呢,真让人不爽。
不过雪栗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,她看起来很激动,局促不安的紧扣着手指,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大家的赞叹。
我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,让她们别吵架。没想到我言不由衷的鼓励居然让她这么感动。弄得我都紧张了,总之,没被看穿真是太好了。
这时,我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说:那个,粉丝先生,你需要签名吗?
是雪栗儿,她正怯生生的,但眼里充满期待的看着我。
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,你这副表情让我怎么拒绝啊!
可是要签在哪里呢,我又没有她们的海报,而且又没有带笔记本。我想了想说:那就,请在我的衣服上签名吧~
雪栗儿两眼放光了。
喂,你在拿什么,这是油性笔吧,不知道洗衣机能不能洗掉啊!
唔。
雪栗儿很认真的写下娟秀的字体。
可是穿着写有女生名字的衣服上街,总感觉很丢人啊。
写完自己的名字后,雪栗儿嘻嘻嘻的扬起嘴角,稍微有点得意起来了呢。这家伙不会是在私底下有很认真的练习签名吧,并且幻想有一天会用上吧。
有点想鼓励她了,我微笑着说:演出加油哦!
虽然我是刚刚才知道她们正在准备演出这件事。
……嗯!
雪栗儿元气满满的答应。
…………
……
然而。
我来找她是告知她关于隐罪基因的结果。但看到她刚从失落里走出来的样子,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不好的消息让她知道了。
……粉丝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?
呃。
我当然不能就这样走了,可是该怎么提起隐罪人这个话题。
在我迷惘的时候,雪栗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拘谨起来,这种超级少女心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想歪啊。
她说:那个啊,我也要回去了,粉丝先生现在有空吗。
哦?
一起走吗?
啊啊啊,我在想什么呢,别自我陶醉了柯午眠!
雪栗儿说: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茶餐厅哦,我想请粉丝先生吃点什么,嘻~
诶!
不不不,那个,我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说:让第一次说上话的女孩子请我吃东西也太难为情了!就算一起去,也应该是我请客吧!不不不,我没有强迫你和我一起去吃东西的意思!
我究竟在说什么啊。
雪栗儿笑嘻嘻的说:我只是今天有点高兴,粉丝先生可是我的第一位粉丝先生,请允许我请您吃东西吧!
称呼我为“粉丝先生”什么的也太让人不习惯了。
……那您叫什么?
我们明明是同班同学啊,我之前是有多么不值得你在意啊!
……啊,我想起来了,那个看起来很阴沉的,而且总是出现在悦柔学姐身边的男生,叫做,柯午眠?
呃。
名字是对了,但顺便一提,她不是第一个因为悦柔学姐才记得我的人了。
我说:我是柯午眠。
她点点头表示记下了,然后又说:我先换一下衣服,你等等哦~
诶,还要特意换衣服吗?
对哦,我这时才发现雪栗儿身上穿的是运动服,居然会为了训练而特意换上运动服,她还真是认真的一个人。
雪栗儿很快就回来了,不过她身上穿的不是校服而是自己的衣服。帆布鞋小腿袜加上短裤,上半身是黑色T恤,配合很有夏天感觉的短发,清爽得像个小男孩。老实说有点失望啊,如果她穿上碎花的连衣裙什么的会很可爱吧。虽然身材平平,但好在腿长腰细,五官也很精致,邻家妹妹的风格更适合她吧。
但雪栗儿好像特意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吉他手一样,比起可爱更希望展现自己帅气的一面。
她高兴就好。
然后我们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,顺便一提,我一直都在重复自己并不是一个会被女孩子注意的男生,所以和雪栗儿在一起走让我有点激动。这是和悦柔学姐一起走时,那种很清楚别人不会把我和她想歪的感觉完全不同。我在雪栗儿身边真的有普通男生会有的害羞感。
不过,她一路上问我的问题让我很无措啊。雪栗儿问:粉丝先生、粉丝先生,你对我哪一场演出印象最深?
我心里大喊,我根本现在才知道你是我们学校乐队的啊!
呃。
我胡诌的说:当然是你第一次在学校上台表演的时候啊,哈哈哈,你吉他弹得真好啊!
……诶,可是我第一次上台是敲架子鼓的哦?
原来如此吗?
等一等,小说中这种情况都是怎么接下去的!
雪栗儿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自己又说:不过难怪你对那位弹吉他的学姐印象深刻呢,她可是我最喜欢的前辈啊,真得超帅的说,完全就已经是职业级的水平了嘛!
原来如此。
雪栗儿已经完全是花痴脸了,她突然敲打着我说:啊啊啊,好想和那位学姐一起出道啊,一起站上演唱会的舞台,但是,学姐她升入高三后突然说自己不能再弹吉他了,她必须为了父母考上国外的大学。
雪栗儿越说越小声,老实说,我不认识那位学姐,大概也没有见过她的演出吧,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落的雪栗儿,但是这个孩子会轻易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习惯,非常的惹人爱怜。
而且刚刚还那么高兴,突然就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了,真让人不知所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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